巡礼之年(2/3)
视着小球的滚动。 隋恕似觉察她的视线,微微侧头。背光里,他的眼膜泛着极浅的棕色,有着与他周身冷峻的雪气相反的温和。 她心下一动,走上去,拉住他。隋恕伸开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垂头问:“冷了?” 低沉的声音,拢在耳廓边。 简韶的身形比他小巧许多,隔着厚厚的衣服,几乎完全陷进他的臂弯里。 “嗯。”她从鼻子里挤出些闷闷的音。似乎是冻得紧了,鼻头和苹果肌都红彤彤的。 隋恕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睫毛上,又轻轻挪走。 有没有人告诉她,她不安的时候,藏在睫毛下的眼神会左右飘忽。 隋恕制止了邵文津的牢骚,叫球童带她去休息。 简韶感到隋恕的手在她帽子上拍了拍,不知是安抚性的意味多一些,还是别的意味多一些。 她只是在想,如若邵文津加入基因实验是为了那一点不甘心的话,那隋恕又是为了什么呢? 球童的车很快开过来,雪上高尔夫的球车是马拉球车,简韶头一次坐,新奇了一会儿。 隋恕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的模样,笑道:“你喜欢的话,下次可以专程来玩这个。” 简韶的脸更红了,“哪有不打球专门坐球车的……” 隋恕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大概在他眼里玩球和玩球车都是一样的。 她走之后,隋恕和邵文津又谈起事情来,她隐隐听到隋恕说了一句:“俞霞提的捐助,是有条件的。你以为是无条件给你送钱吗?” 寒风带过她的发鬓,如刀锋割面。简韶坐在球车上,想着邵文津的话。 一片白茫茫中,母亲的脸渐渐地自那纯洁无瑕的雪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展现出凛冽的木然。母亲开着一家水饺店,四点多是掀起防盗帘的时间,五点多要洗肉、择菜。六点多城管来拍门,要求把门口的广告牌撤走,有损市容市貌。 日复一日地干活,仍然在温饱线挣扎。 或许只要人人都处于即将吃饱、又没有完全吃饱的境地,才是最温驯、听话的民众。 简韶想,可是她并不想做这样的人。 一望无垠的天空,似乎永无尽头。简韶遥遥地看着,做不出什么表情。 回去时天有些阴郁,灰白的云层重迭在球场的上方。辽阔起伏的果岭,被驰骋的车辆远远甩在身后。国道上景色单调,连成模糊流动的条块。 简韶感觉有些晕眩,合目倚在车座。车内后视镜里映出她半边脸,眉目细润,眼尾绵长。 隋恕侧目,打开车载音乐。 空间不大的的车厢,钢琴的琴音流落出低沉的音节,如一双微凉的大掌,抚过她的脸颊,缓缓合拢眉目。那单音有静静的哀伤,低垂着,摇曳,又变换着织成密集的音弦。 简韶细细地听了一会儿。她模模糊糊地想起,这首曲子似乎是李斯特的《巡礼之年》,她又想起一本书,《没有色彩的多崎作与他的巡礼之年》。 简韶睁开眼,隋恕正握着方向盘。他的脸侧,灰色的电线杆一根一根在窗外倒退,光秃秃的树干静默地伫立在寒风中。 在这种低迷笼罩里,吴娉的话一声一声扣击着她的心房:“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钢琴声中,所有的景色变得朦胧,被远远地抛在国道后。什么图案都无法被捕捉,正如她纷飞而模糊的意念。 她好像也变成了寻找答案的多崎作,可是她想要什么?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日光里洁白、平整。她是否生来卑贱,只能任人掠夺却只能保持沉默?她又是否怀有坚定而高尚的品格,即便与肉食者互换却仍旧保持质朴与善良,一丝一毫地不动摇? 如若人真的能凭借心中的道德保持不灭的本心,那么那些从农村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官员,怀着为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多做一些好事的官员,又为何逐渐成为欲壑难填的野兽?还是说人想要出头,就会被集体腐化、被制度同化,成为面目全非的伥鬼? 简韶陡然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一个有着无数欲想与妄念的普通人。她痛恨邵文津这样的人,就像邵文津痛恨着比他更有权势的人。 车辆转弯,车速慢下来。 隋恕开口,平稳的声线打破琴声的朦胧,在思绪纷飞的嘈乱中,字句分明。 她的耳朵不自觉地跟着他的声音走。 “应平戏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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