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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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敷衍地笑笑,有时好孩子的皮囊好用就用好孩子,有时坏孩子的皮囊好用就用坏孩子。

      至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也没准数。

      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

      吃完饭他草草地收拾了碗筷,将剩饭剩菜封好放冰箱当做晚餐。

      休息片刻,便又开始他的复习。

      无趣而平静的生活,是他这一个月以来的总结。

      偶尔也会恍惚,这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还好在学校里有傻叉们帮他找回从前的真实,但当自己一个人住在裴峥空荡的大平层时,他竟然难得地惧怕起他曾经求之不得的平静。

      惧怕?

      似乎很久以前有过,那是他刚刚随母亲住进父亲家大别墅里的时候。

      说是大别墅,其实是为了和后来他们住的另外一栋小一点的别墅做区分。

      他没在大别墅里住很长时间,母亲怀上弟弟后,父亲就带他们搬家了。

      裴让记得大别墅有四层楼,第四层是一个露天的花园,但他只能在外边远远地仰头看探出栏杆的往下垂的花枝。

      在春天,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他没法到四楼去,连三楼都去不了,平时住在一楼角落的小房间。

      小房间的窗户对他来说开得有点高,他得搬了凳子才能扒窗户边缘,看到后边庭院里湖水的一角。

      特别在有月亮的晚上,湖水随风轻漾,像极了绘本中描绘的海洋。

      有月亮的晚上,裴让是不会惧怕的,因为那让外边的湖水看起来很温顺。

      但如果遭遇大风暴雨天气,湖水也会狂躁起来,像要张开血盆大口吞吃掉他的小房间。

      裴让无处可躲,进入夜晚后,他被勒令只能待在房间,哪怕是想上厕所也不能出来。

      为了不尿裤子,裴让尽可能地不喝水,望向窗外的湖水大有一种望梅止渴的效果。

      望着望着,他就会犯困继而进入深眠;但没有月亮的日子里,他不敢去看湖水,只能蜷缩在被窝里,伴着风声雨声哆哆嗦嗦地数羊数星星。

      好在,裴让精通一百种哄睡自己的办法。

      不知道是哪一天了,反正应该还是那一年的春天,四楼的花树仍然开得热热闹闹,裴让在那个有月亮的夜晚再次扒到窗户边,忽然想到四楼的花树会不会将落花撒到这粼粼的湖面。

      说起来,他跟这面湖的缘分也止步于扒窗户,在这个家里,他能活动的范围很小,除了客厅和小房间,以及白天的洗手间,别的地方他都不能去。

      所以他没办法知道湖面跟落花的相遇。

      大人们正瞒着他一个秘密。

      年仅五岁的裴让就已经知道,小孩子不可以打听大人秘密的真理。

      他在以前那个家里吃过亏,问以前的那个父亲为什么幼儿园的有些小朋友叫他野种,野种是什么意思。

      野种到底是什么意思,裴让没有问出来,但他知道野种是会被打被讨厌的意思。

      所以已经五岁的裴让不会犯四岁时的错误。

      他扒在窗户边,自顾自想象落花散入水中的模样,神思也跟着飘到了月亮上。

      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裴让听见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那应该不是花瓣,裴让想,花瓣不会叫喊。

      “放开我!”

      仿佛一把利刃,将月光和湖面共同营造的玻璃般的幻梦划破,裴让从板凳上摔下来,坐到了地上。

      他感受到了惧怕,是从皮肤外蔓延到心脏的冰凉触感,比暴风雨夜带来的听觉上的恐惧更加深刻,更加无处躲避。

      但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是大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被小孩子探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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