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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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甜……”

      “嘿嘿,我偷吃了你给小马做的芝麻糖,还有吗还有吗?”

      十八岁的沈月岛简直臭屁极了。

      阿勒腾一下站起身,扔下一句“我去看看马”就跑走了,藏在长发里的耳尖红得都要滴血,沈月岛笑得差点掉下山坡。

      草原上的少年并不会说浪漫的情话或山盟海誓的诺言,连笑都是淡淡的,却会把最好的、甚至所有的,都虔诚地用献给他。

      在一起两个月时,他们骑马遇到泥石流,双双滚下山坡,两匹马当场就死了,他们也被塌陷的山石压住双腿,动弹不得。

      两人被困了五天,饿了就嚼伸手能够到的草根,渴了就喝石头上的泥水。

      沈月岛体力不济,又正是怕饿的年纪,不知道昏死过去多少次,被阿勒掐着脖子叫醒,醒了就和他说:“小队长,我梦到我去吃自助,好多好多肉啊,我吃得肚子快炸了。”

      他已经明确感觉到身体到了极限,向他发出最后的信号。所以什么都不说,只是抓着阿勒的手一直哭。

      身体里没水,哭不出泪,也睁不开眼,就颠三倒四地嘀咕:我们的房子还没盖好呢,我还没带你去我长大的地方看过,怎么就这样了呢……

      阿勒告诉他,自己抓到了一只跑过来的兔子,往他嘴里硬塞进一块血淋淋的生肉。

      那块肉支撑沈月岛等到了救援。

      可等他在医院醒来,看到阿勒胳膊上的纱布和透出来的血,才明白,哪有什么兔子,他的小队长割了自己的肉喂他。

      沈月岛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痛彻心扉,原来心痛到极点时全身都会疼。

      他抱着阿勒的手臂,哭到崩溃,哭得嗓子都哑了,像只可怜的濒死的小马,哀戚地伏在他膝头,轻吻着那处凹陷进去的“坑”。

      “你干什么这样,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都不要……都不要……”

      阿勒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了,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眼中浓烈的爱意要汹涌地喷薄出来,将沈月岛团团包裹。

      可真说出口时还是最简单的那句:

      “你跟着我,我就要把你保护好。”

      即便在互定终生时,他的笑都是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

      如同释迦河中最干净的河水,如同贝尔蒙特最强壮的雄鹰,沉默地站在那里就能顶天立地,说出口的誓言即便是豁出命都要兑现,好到让人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沈月岛也以为自己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可不到半年,家中就传来噩耗。

      父母弟弟被迫害致死,叔叔们被诬陷入狱,偌大的沈家,曼约顿的地产巨头,顷刻间就只剩下一个十八岁的沈月岛。

      他别无选择,只能割舍阿勒,孤身回到曼约顿,撑起摇摇欲坠的家。

      分手那天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他说了多少绝情的话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阿勒掉了很多很多眼泪,跪在地上哀求他留下来或者带着他一起,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勇士,为了他却伤心绝望成那个样子。

      那时沈月岛就觉得自己是要遭报应的,只是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长达七年的药物治疗,让他对阿勒的很多印象都变得模糊。

      只记得他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骑在马上射箭时只需要一秒来搭弓,是被丢弃在草原上的孤儿,亲手修建的第一座房子是准备和沈月岛一起组建的小家。

      然后就是他们今生见到的最后一面。

      在阿勒的送葬队伍里,沈月岛看到他的黑白照片被驮在马背上送往贺兰山。

      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看向他终其一生都没有抵达的远方。

      沈月岛离开草原两个月后,老额吉打电话给他,说阿勒在去往曼约顿的路上发生车祸,大巴车坠下山崖,二十多名乘客全部遇难。

      找到的残缺的遗体中,一块都没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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