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 第6节(4/5)
这夜,他不停地做梦,他梦到许多往事,都是些少年时期在战场上的那些事。
作为傅家第四代嫡长子,他无疑非常好的继承了一个武将世家子该有的一切,他自幼熟读兵书,弓马在同龄人中无有能敌,他十五岁便继承了先辈们的志向,他上战场杀敌,为国家,为君王,为家族,也为自己。
那时永安城内的少年将军,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直至今日也有坊间说书人用着怀念惋惜的语气提到傅家的这位少年将军。
傅瑾梦见自己骑着高大的西蒙骏马,手中挽着雕刻精美的弯弓,他身着绯色骑装,腰间配有三尺长剑,乌发高挽,眉宇间尽是少年人的得意与骄傲。
梦中的塞外和他记忆中的塞外并无什么不同,漫天的黄沙遮云避日,他的脸上遮着布巾,可还是免不了积了一层厚厚的黄土,到了背风的地处,用手一摸,脸上硬邦邦的,已是被刀子般的黄沙吹得没了知觉。
他记忆中那些久远的或淳朴或精明的脸也一一出现在他面前,他们笑着唤他“少将军”或是“将军”,他们与他勾肩搭背的笑着,他们或在练兵,或在军营里围着篝火跳舞、干架,或是唱着家乡的小调,嘴中说着些浑话……到了最后,这些或圆或方、或白或红、或胖或瘦的好男儿,他们的脸都连在一起,变成了在漫天飞箭中挡在他身前为他撑起来的一堵人墙……明明是永安城内的深夜,他却依稀觉得有人在他耳畔痛呼,在哭泣,在怒吼,夹杂着漠北塞北的风沙和永无止境的飞箭的呼啸声。
恍惚间,一股痛入骨髓的森然寒意自脚底顺着他的小腿向上攀爬,直至他的心脉,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冻僵了,他低头,发现自己正双脚踩在结了冰的黄.色河水中,露出在外的脚踝已是冻得没了知觉,傅瑾又惊又恐,他抬头,茫然四顾,举目皆是一望无天际的皑皑白雪,仿佛这世间只有一种颜色了一样。
他的眼很痛,他的双.腿更痛。
猛然间,傅瑾醒了,他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这富贵温柔乡的永安城内的安国公府邸那绣着五福的彩色帐子,他身旁有清浅的呼吸声,他扭头看到的是女子细腻的容貌,那是李茹的脸。
傅瑾仰躺在床上,任由眸中湿意蔓延,恍惚间,他的小腿上传来细密的针扎般的刺痛,这痛楚直达心脏,让他的脸色都不由得白了一瞬间。
但他理智的大脑告诉他,这不过是他的妄想,他的两条小腿在十年前就丢了,丢在十年前塞外那结了冰的流淌着黄沙的河上,连同那些在记忆中叫他将军的汉子们一起,永远的埋葬在了塞外和他的记忆深处,而这永安城内,除了他们的主帅,如今的一个不.良于行的人,没有人再记得他们的模样和他们的性情。
十年征战的日子,最是难捱,哪怕如今大魏四海升平,他身在天下最富庶的皇城永安,终究是旧梦难安。
夜色更深了,坊间的大街小巷里传来更夫的呼声,梆声一阵一阵的,悠扬清响,传出去很远很远。
傅瑜也在做梦,他今日喝了烈酒,本该好好的睡一觉,一.夜无梦的,可他还是做梦了。
梦中的他梳着两个包包头,穿着小马褂,带着小毡帽,踏着白虎的皮靴,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他依偎在阿娘的身畔,用陌生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亲生父亲和大哥,他们身上都穿着戎装铁甲。傅骁常年铁青着一张脸,他高高的带着红翊的白头盔里显出一张沧桑陌生的脸,让傅瑜无端的有些害怕。他此世生来便带着前世的记忆,故而自幼便早熟,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转世投胎成了一个陌生的王朝里一个国公的幼子,也知道他是父母老来得子生的,他的阿娘是这国公府里头的当家夫人,有熟识的人唤她四娘子。
他幼时也跟着那些人唤她四娘,她也不恼,只是温柔的摸着他的头,用一种很柔和安抚的声音和他说话。阿娘的手很软很暖,摸起来让他有一种舒心的感觉,她的身上闻起来总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让幼时的他很喜欢。
比起常年在外征战练兵的父亲,他自小便更喜欢一直守在永安的安国公府里头的阿娘。阿娘人生得娇俏,即便生他时已年过四十,仍旧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很年轻,只是有时候,她会看着傅瑜忘了神,然后眸中似含着泪光,怔怔地望着空气不说话。
傅瑜知道,这是阿娘在想她的女儿,他的大姐姐傅瑶环。听府中的老人说,傅瑶环生的极美,样貌像极了崔四娘年轻时候的模样,不过她虽生得娇俏秀美,脾气却随了父亲,有些犟,有些硬,认定了一件事便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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