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靖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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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真表哥婚礼的那天,我们都起了个大早,一眾亲友吵嚷着,像涨潮一般涌入新娘家的宅屋。

      泰国婚礼不能穿黑色的衣服,包括黑色的西装,宾客们都穿得素雅或喜庆,映得屋子亮亮堂堂的。新郎和新娘着泰国传统服饰,新郎是白色的立领套装,新娘则穿着绣了金色纹饰的长裙,梳着平滑的发髻,佩戴华丽的金首饰。裹着橙色僧袍的法师僧人在参拜处休息,等仪式开始,他们就要捧钵接受新人的佈施和跪拜,再为他们送上教诲和祝福。

      我和阿真挤在起哄的人群里,看着他表哥随着一眾人去接受考验。他要在楼下用几种语言对新娘说我爱你,还要表演一首情歌,最后伴娘还要他用泰语回答问题,表哥学得阴阳怪调,惹得在场的泰国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不容易听到了新娘从楼上的回应,新郎得以往前走——闯一扇一扇的门。

      新娘的亲友团拉着细细的金项鍊,两人成组,站成一排排门阻挡新郎和伴郎团前进,要想接到新娘,就要拿出红包来。

      看来在泰国的婚礼上,新郎一样要被整得很惨。

      我觉得我还是被『娶』好了。阿真嘻嘻笑着。他说他之前和一位前任争过谁来做新郎的问题,谁是挽着对方胳膊的那个,谁又是先念证词的那个——后来他们都觉得这个问题很傻。

      我可不想和那个前任住一辈子,想想都可怕,阿真问我,你想过结婚吗?阿靖。

      我摇摇头,我说我觉得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遥远,几乎就是遥不可及。不只是政策上的问题,而且我想不出一定要这样做的意义。

      我曾经也觉得结婚没有意义,它不过就是我们对异性恋婚恋观念的拙劣模仿,阿真说,不过我最近有了不太一样的看法。

      喔?什么看法?

      我觉得,也许结婚会督促我找到那个确定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表达......阿真搔搔前额,就好像我现在想要自由,但还是总觉得不够自由,是不是有限度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你是说......要给自己一个肯定的许诺?

      嗯!是这样,为了自由而去许诺。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对阿真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父亲。

      小时候,我父亲控制不住脾气,冲我和母亲发火或者动手之后,不知是不是母亲不愿让我憎恨父亲,总是给我讲他以前的事情。

      母亲总说,你爸爸是个嚮往自由的人,和那个时代的很多人都不一样。

      我爸年轻的时候也算是长相标緻,在溪城小有名气,长得好,身家硬,还弹得一手好吉他。他骑着摩托车停在檯球厅外面,钥匙和大哥大掛在腰带上,年轻的姑娘路过总会多看他几眼。

      我爷爷曾是溪城酒厂的厂长,效益好的时候,厂里酿的啤酒被称作小青岛,在全国都招了转销商。后来酒厂决策不慎,被外省的企业收购,最终被当成融资工具,吃乾抹凈之后,连酒罐都没给下岗员工留下。

      溪城酒厂倒闭,爷爷只好回家养老,他托关係要给我父亲找一份体制内的工作,但我爸却不喜欢。自由,是他讲的,他需要掌控感和自由。

      我爸要爷爷拿出积蓄借他,去做白酒生意,他自信满满,爷爷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但正如现在的情况所示,他下海经商的结果肯定不太好。

      但我的母亲又何尝不是一个为了自由许诺的人呢?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和处在逆境里的父亲结婚,离开她从小长大的城市,背负和家人决裂的担子。

      这也是为了她要追求的自由。

      结果就是跟着父亲居无定所,最后生活不下去,又劝父亲跟她返回溪城,接受娘家的接济。而那时候她执意跟随的丈夫,已经被一次次失败打压地抬不起头来,变成了一个丧气的、只能拿妻儿出气的酒鬼。

      不过在我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这样的生活。那是不是因为她已经对自己许诺,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她曾追逐的这段自由呢?

      我没有答案。

      我能将这段故事用轻松一些的心情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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