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心伤神乱,舍己保郎,香躯成俎(上)(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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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了身子。罢罢罢,如今难见女儿,只能苟活在这世上,再作别图。
 忽然想起今日被那姓林的教头撞倒,说起他家娘子相貌与姓名,均与自己大女张贞相似。确不知大女二女如今有何归宿?此事只前夫张尚知道。
 当年她在蔡京面前以命立誓,一生不再与张尚并两女有任何来往,如今这身子都被高衙内污了,还守那誓言做甚,这条命随时还于蔡京便是!她这些年虽未与张尚来往,但日前曾得女使春晓探知,张尚已然退隐南郊翠竹岗,安居乡野。她一时兴起,在太师府玉兰花林中作词唱曲,才引来高衙内。
 如今甚想再见张尚一面,打听女儿归宿,也自心安。想罢,便雇一马车,依春晓所告路径,去平岗寻张尚。
 正是:泪洗红颜空悲切,错引良夫入劫圈。李贞芸乘车出了南门,行至城南二十里,便到了翠竹岗。
 她取了些碎银,央车夫在村外候着。遥望山畔,见此间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鹤相亲,松篁交翠;乡间竹林散聚,竹枝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有诗单表这翠竹岗:“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时篱落野花馨,一带高冈枕流水:清溪潺潺青石鸣;柴门半掩闭茅庐,技头小鹂爱听琴;庐中先生独幽雅,闲来亲自勤耕犁。”李贞芸正愁无处寻人,见这景致,不由心中一酸:“多少年了,他倒会享清福啊!”刚踏进村间小巷,便听琴韵丁冬,有人正在抚琴。这村中一片清凉宁静,和喧哗的东京城宛然是两个世界,这琴音便更显清澈。
 她只听几个转折,便芳心大震,心道:“他果在此间,这等琴韵,也只他弹得出。”原来那人此刻所弹,正是往昔李贞芸与张尚时常合奏的一首《西江月·遣怀》。当年她与张尚均是琴画双绝,其父李唐与张择端皆是书画名家,真可谓门当户对。
 怎奈李氏之父李唐晚年不得志,嫌张尚被哲宗贬为庶民,不许俩人婚事,这才有了蔡太师横刀夺爱,毁了俩人一生。她顺着这琴声走进一片绿竹丛中,立在一竹舍外,缓缓说道:“贱妾突闻雅奏,相求先生一见。”便在此时,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忽尔断绝,琴声也便止歇。
 一人掀开竹门,揉了揉眼,呆立当场,正是张尚。李贞芸见他一身布衣,面目消瘦,心中又是一酸,唱一轻喏道:“一别二十载,张郎,此番贱妾来得唐突了。”张尚乍见前妻来访,心神大乱,一时不知如何相认,欲伸手搀扶,又怕不妥,哽咽道:“贞……贞娘,你,你怎么来了?”贞娘乃李贞芸小字,二十年来从未有人唤起,今日听见,李贞芸顿时清泪涌出,她抹了抹泪道:“贱妾此来,只为了却一桩心事。”张尚不知所措,忙将她引进房了,端茶奉水,乱得失了方寸。
 待俩人在屋中做定,均垂首不语。李贞芸知道尴尬,她抬眼扫了扫屋内摆设,竟与当年俩人做夫妻时无异,知他仍不忘情,更是芳心跌宕,颇为感动,轻声道:“贱妾今日来,实因思挂女儿,前来探问。
 算来,她们一个二十有三,一个刚满二十,不知可有嫁得好人家?”张尚含泪道:“贞娘,劳你挂心了。贞儿芸儿,皆已嫁人。
 我本想托人告知,只怕当年那誓言,恶了你的性命,便……便……”李贞芸点点头,也流泪道:“贱妾早将生死至之度外,只怕害了你,也不敢托人前来相问,如今,如今却再也挂不住思女之念,今日只求相告,便回。”张尚擦泪道:“贞娘放心,我怎能不好生安置贞儿芸儿。我被蔡京那老贼强任作教头十余年,后结识了林冲林贤侄,如今已是八十万禁军教头。
   他为人正直不阿,一身好本领。便将贞儿嫁给她,二女芸儿,已嫁与林冲师弟陆谦,也是个有官职的人,如今已做了虞候。”李贞芸乍听到林冲名字,吃了一惊,想起今早所遇之人,忙问:“那林冲,可是个豹头环眼之人?”张尚奇道:“正是,贞娘可曾见过他?”李贞芸长疏一口气,不想那人所提的他家娘子,正是我那贞儿。
 想到这林冲虽相貌丑恶,确是个不爱女色的正直之人,又有一事好本事,顿时大喜,便将今早与林冲相撞之事说了,又问:“为何我那大女儿,改名若贞?”张尚脸一红道:“实因贞娘别后,甚是挂念,只望二女长大成人,能如其母一般娟慧。”李贞芸心下感激,眼圈又红。俩人多年未见,今日重逢,均感亲切,言语也多了起来。
 张尚便将这二十年来如何将二女养大成人,二女性格长处,从头备细说了。只听得李贞芸如痴如醉,不觉已至午时。
 李贞芸猛然想到,此番出府已久,那蔡京虽再不见她,但耳目众多,自己去高衙内处,即便被探知,也不过是偷人,气死那老贼,但在这里若被老贼知道,却妄害了张郎性命。当即便要告辞。
 张尚哪里肯依,忙摆下素菜,强留她吃午饭。她探得二女均有归宿,心下甚喜,便留下吃了。
 这些年来,她日子过得当真是食不能咽,今日这顿虽是素饭,却吃得最香。饭后张尚再留她不住,只得送她出村。
 她怕村中眼杂,坚持独自出村,不让张尚出屋。张尚只好撒泪相送。
 李贞芸出了村,上得马车。她心事一了,顿感周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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