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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眼前是霭的脸,他着急地流着泪、汲着鼻涕,额头上还冒着豆大的汗珠。我感到自己的脑袋被他的臂弯护住,安稳地枕在他跪着的大腿面上,耳边嗡嗡的杂音渐渐变成清晰的句子:

    “骏!我们去医院!你听得见吗?我打电话喊救护车!”霭慌乱极了,他的这半侧身T和我的脑袋牢牢地绑定不敢动弹,另一侧的手臂在费劲地向外探出。顺着他的动作,我看到自己的手机,正面朝下地趴在不远处的花砖地板上。

    我踉跄地用肩膀把身T支棱起来,左肘撑住地面,抬起右手看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有一些血W浮在皮肤表面,赶紧扯住霭颤抖着开始拨号的手,“别打了,霭,我没事”。

    霭帮我包扎好、安顿到床上,说我可能晕倒了二十几秒。他听到厨房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立即赶来时我整个人已经瘫伏在地,他摇了我好多下也全无反应,急得哭了。正yu跑回客厅打电话时瞄到我的手机也砸在地面。

    我窝进被子喝霭端来的温热的水,告诉他刚才看到自己的伤口里有道细细的白sE。“应该是骨头,不是瓷片。骏,你可能晕血,自己知道吗?以前发生过吗?”

    我摇头。“晕血”听起来又严重又好笑。血,鲜红的血。血滴、血槽、血窟窿、血流成河,挨个想了遍都并不可怖。但我意识到,是r0U里的那道白sE,让大脑预判事态已经严重到它束手无措只能宕机的程度。我会晕倒并不是因为外部的创伤,而是我对创伤有应激反应式的可怕想象。打碎餐盘不至于重伤我,就算瓷片真扎进手里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令我轰然倒下撞向地板的,其实是遇事埋头如鸵鸟般被动懦弱的自己。

    更讽刺的是,我对医院的害怕和拒斥又把自己从昏沉的晕厥中重新拉回了现实。猛地掉转醒来,是听见霭在嚷嚷要把我送去医院,我必须制止,以免陷入更大的恐惧。恐惧和恐惧彼此攀b、相互掐架,在一条无形的边界线上肆意拉扯我烂泥般的r0U身。我的人生居然是这样由更巨大更严重的恐惧推赶着奔赴向前的。想到这里,我感到有些可耻。

    霭执意推掉了原本安排的工作留在家里,他往床头柜堆满水、食物、纸巾、各种必需品,又不放心地反复检查我的伤口和T温。霭在后怕,他心神不宁的,在床尾和床边来来回回地走动,看起来b我更需要安抚。他说改天得去庙里拜拜,厨房很危险,没出大事是得了护佑,后来又说小灾小祸都该看成福兆,很可能今天就不宜出门。我仰起头,拂去霭脸颊的汗渍和泪痕。

    “抱歉,晚上去不了了,我刚在家里晕倒,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你们好好聚”。

    我斜躺着给美芬发消息。想了会儿又多加一句,把霭的话挡箭牌似的推过去,想把“晕倒”描摹得轻快些,也可能是还在回味霭的担忧与后怕中流露出的Ai意:“能在厨房洗碗晕倒真是Ga0笑……霭吓得不行,说可能我今天就不宜出门”。

    不用赴约见人真是太开心了。困意适时地袭来,我撇掉手机伸了个懒腰,像是亟需原地补血般香甜地睡去。梦里,我走在一片奇异的葱翠竹林,拨开枝叶遇到席地打坐的Molly,她也看见我了,和高中时期的照片里一样抿着嘴没笑,眉眼舒展。Molly一身尼姑服的妆扮,头顶圆圆的僧帽,没有一丝头发翻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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