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劳燕分飞(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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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头送礼的时候怀里揣一个微型录音机,把送礼的过程录下来,以免将来中不了标的时候讨要,大约相当于收据的功能。他可能是从血的教训中得来的,比如有一次他给领导送了多少万,最后也没揽到活儿,找这位领导去要时,他却不认帐,包工头手里没有证据,只好自认倒霉。
乔静亲眼目睹了这种场面。刚开始的时候,她显得有点惶恐,总是想法将钱退给主人。有时为了将钱还给人家,甚至追到门外。后来任凭告诉她没事,她才惴惴不安地收下。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十天下来“干礼”已有两万多元了。
大约十几天以后,任凭的病房里才渐渐平静下来,但是平静下来后,他觉得有一种无边的空虚和寂寞包围着自己。终日看着白得有点无力的天花板,眼看着那些花篮上的花逐渐凋萎下去,失去了往日的生气,任凭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看到那些可怜的花朵,任凭感到了生命的短促和脆弱。那些食品之类的东西他让乔跃拿走了很多,剩下的水果之类有的腐烂了,有的虽然表面上看着好好的,实际上已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电视没有意思,书看不进,动又动不了,真是痛苦至极。他已经没有了在调研局时的那种读书读到出神入化的心境了。那时他坐在办公室里一晌甚至一天可以不动不说话,只需要有一本好书读着就可以。别人打牌的喧闹、甚至是数钱的“哗哗”声都干扰不了他的思绪。那是一种多么令人怀念的境界啊!不慕荣华,自甘寂寞,雷打不动,就像庄子说的那样,形同槁木,心如死灰。可是自从当了这个处长,就再也耐不住寂寞了。为什么?静下心来的时候,任凭总是扪心自问。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是对立的两个存在吗?难道拥有了权力、金钱很快就会将高雅、静笃、玄远逐出吗?那么,是物质世界是高尚的呢,还是精神世界更高尚?任凭搞不懂,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任凭的腿伤才过了一二十天,看来离痊愈还得一段时间,他真的急了,没事就坐起来躺下,然后再坐起来。后来医生告诉他需要静养,这样剧烈活动上身对伤情没好处,为此他还和医生拌了两次嘴。乔静实在招呼不了,就又打电话让粟粟的姥姥来,这样粟粟可以有个人照看。
徐风已经把车修好了,还好,机器没怎么损坏,花了几千元就修好了,但是徐风上次来的时候说,现在车基本上归张亮使用,说是裴京安排的。任凭听后顿时有一种失落。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又没上班,怎么一直占住一辆车呢?
这天上午黄素丽来看任凭,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情况。临走的时候趁乔静扭脸的时候,偷偷塞到任凭手里一个信封,然后就告辞了。任凭顺势把信封压到了身子底下,趁乔静出去方便的时候就掏出来看,只见上两张信纸上面写着:
任凭学兄:
我走了,正好我的实习也该结束了。本来我不想告诉你,害怕影响你的情绪,但是不告诉你我心里又不安,毕竟我们还朋友一场,是你帮了我,使我人生的第一站度过得很顺利,在这里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毕竟不辞而别是不礼貌的。
昨天张亮找我谈话,说咱们这个处不需要这么多人了,意思是要我走。我说我来的时候是经过你同意才来的,是不是要跟你打个招呼?他说不用了,这是局长定的,不需要跟你说了。有个信息需要告诉你,据我观察,有人想把你从现在的处长位上挤掉。张亮和裴京天天泡在一起,肯定在搞什么名堂。前几天全局有一次机构改革前的民主测评,你的不合格票很多,不知怎么搞的。反正你今后要小心,我看机关里表面上你好我好,实际上暗地里却在勾心斗角。
我在不知不觉中就做了你的情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我们相识相恋是不符合现实道德的,但是我们两情相悦,又是符合大道的。你是上天赐予我的,我也是上天赐予你的,我们相互拥有。你也许还不了解我的爱情观,我的观点是:“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爱情就像春天的花朵,风和日暖时开得很灿烂,一旦秋风乍起,就会飘零憔悴,漫天大雪到来时连一个花掰也找不到了。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所谓的“海枯石烂心不变”只是古老的神话或者是苍白的誓言,暂时安慰一下自己可以,如果真的相信那才是傻瓜。我从来不对爱情抱过高的期望,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觉得我们已经过了拥有爱情的阶段,再交往下去只能是商业交易,假如你仍然愿意和我交往的话。从你对我的态度看,你的感情已经变了,既然这样,我就知趣地离开,省得再落得个受伤者的下场。我对那些没有了爱情仍然缠着人家的女人非常反感,觉得那样的人有点像赖皮,好时如胶似漆,散了各奔东西,我觉得这才是大智者应该达到的境界。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一种深深的失望,就像是猴子捞月亮时一样,看着有一只漂亮的月亮在水里,用手一抓,它却碎了。理智可以控制思想,但是控制不了感觉。
临别无以相赠,把我们去黄山时填的一首《蝶恋花》词抄在这里相送,也不愧念了几年中文系,全当是附庸风雅,让你见笑了:
天下黄山知何处?
烟雨迷朦,
群峰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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