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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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斗亮的月光照落万千檐瓦,偶见几条鸦袍皂靴的人影从楼坊阴阒里扫过,旋即毫无动静。这些人两两并行,不带一丝声息地穿梭巡视、目光灼亮,腰际均系着形式划一的鲛鞘军刀,刀盘镂刻成虎首之形,正是皇城司直属武班中最精锐的虎翼班。
 率领虎翼班的是个紫膛燕颏的黑壮尉官,四十开外的面容颇历风霜,有着累功爬升的武官那种刀劈斧凿的冷硬。六品骁骑尉的品秩在冠盖云集的京中虽不耀眼,但一说起皇城司熊凌开的“盘山硬剑”,京中武人的眼里绝无轻意。
 熊凌开步上城墙角楼,居高远眺,不久身后便来了人。“启禀大人,弟兄们把城南二十八坊都巡过了,并无可疑人等出没。”“加紧巡逻。
 倘若飞贼今夜不出,京城便有十五日的安宁,就算一夜无功也是值得。”“是。”回报的卫士静静退开,见熊凌开的背影文风不动,忍不住问道:“属下斗胆。那贼人神出鬼没,谁也说不准他来与不来,大人却如何断言?”熊凌开驻剑不动,冷眼望着夜空下的连栋梁脊,嘴角微微牵动。
 “你没撞到十七年前的望舒之祸,是以不知,这贼却是从月里飞来。今夜正值望月十五,明夜起月转缺蚀,颇犯他的忌讳。
 要等到朔月过后、月亮渐圆之际,才是那飞贼的出手时段,图个”功成圆满“的采头。”“十……十几年前?”那年轻刀卫忍不住异色:“难道那飞贼并非新起,而是重出江湖?”熊凌开将答未答,忽然眸光暴绽,厉声高喊:“来了!”
 皇城一角陡然亮起。西首的寒空里划过一道银线,莫名而起,无端而去,“嗡!”随着疾风震响扫过城楼,瞬间在远方缩成一点莹白,竟看不出是何物!满墙守军都惊得呆了,远远追望,只见那点白芒似在某处一弹而起,后头拖着两条淡而狭长的白光,仿佛兔耳也似。
 
 
 偷天下凡的月宫玉兔。从十七年前……不!早在许久许久,初次有人目睹“飞贼”身形伊始,束手无策的皇城铁卫就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尽管他们都相信那一定是人,可是,凡胎肉体怎能有这般凌空飞渡、千里一瞬的惊人身手?“快追!”熊凌开提剑暴吼,喉里竟有些惊颤。“飞贼已经落脚,定是犯案之处!快领弟兄们包抄过去,别教贼子走脱!”遥遥望去,那点白光最后停下之处,正是皇城中贵胄云集、王公府邸迭相比邻的昭阳大街。
 那名虎翼卫士应声下楼,熊凌开却跨脚一纵,自高逾两丈的城楼一跃而下。“骁骑大人!”旁里守军莫不失声,才要探头下望,却听一声山摇,人人都似觉城墙一震;但见熊凌开支剑蹲跪,肩膊甲片格格震响,居然硬生生扛下了坠地之势。
 铁靴踩出,铁塔般的身形从城墙阴影之下立起,不及理会身后城军的瞠目结舌,朝着灯火暗处迈步而去,仿佛有种不容稍待的焦虑。风声疾掠,夜空里霎时又多了几道飞影。
 “这是……庶拳门的纵跃身手!”熊凌开目光睁定,仓促间又辨出几人身形,心头愈看愈紧:“五形院、逝水剑、横槊帮、城东澹台氏……都是皇城武家中的名门!”这是他预想之外的情势。除了括含“虎翼班”在内的八百多名皇城司精锐,显然皇城里还有其它人得到情报,同样在这一夜里守株待兔,为的都是同一个目标。
 夤夜埋伏的各路人马,全都冲着那抹银光而有了动作。围捕“玉兔”的天罗地网就在此时展开!秋寒露重,夜里的弹指山庄一片静谧。
 一双小巧裸足自香木回廊下漫步踏过,勾出一段踝圆趾细的纤柔,犹带着点滴晶莹,在廊板拓下微乎其微的淡淡水痕。留过腰际的长发微微摇摆,滑顺如缎,遥与廊外月光相映,浮溢着一片朦胧光泽。
 时晴雪平日赖床成性,夜里一向睡得极晚,过了子时都未必就寝,每每让娘亲连哄带骗,这才肯就着烛光入睡。这时她才刚泡了个晚浴,浑身清爽,披上小衣轻袍,轻飘飘的纱袍底下仿佛还冒着蒸腾热雾,熏得脸颊红扑扑地。
 回到房里,时晴雪仍是不睡,点起小方案前的碧盏铜灯,就着金茫茫的辉光展开一卷韦编密织的木简古册,轻声诵读。“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为何,而顾菟在腹……寄之月轮,传乎后世,月中之兔,自斯而有……”读着读着,时晴雪不觉入神。
 等到发觉身旁有人,宫婆子早进房好一阵子了。“婆婆怎么不睡?”时晴雪放下简册,明亮的眸子仿佛对事事都好奇,眼波里有种透人心脾的清凉气息。
 宫婆子咧嘴一笑,圆圆胖胖的手指端出一盘香茶糕点。“趁着夫人不在,婆子弄了点姑娘爱吃的。
   姑娘读书累了,也好提点精神。”说着摆好杯盘,斟了一注,杯里冒出一股浓郁蜜香,小半是茶,大半都是上品的州贡蜂糖,调得茶色如琥珀一般。时晴雪看得整个人都亮起来,搂着宫婆子欣喜不胜:“谢谢婆婆!婆婆真是贴心人!”一时抛了书卷,抢来托盘,赶紧拈了块细果花糕,喜孜孜地送进嘴里。
 片刻精光,犹不忘吮指回味。宫婆子摇头直笑,看了看那卷古册,又隐隐点头,说道:“姑娘天天跑那书院,果然学有所成。
 这种”古望舒文“最是奇古深奥,字多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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