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是孤岛(5/7)
可惜这个世界是没有魔法的。魔法救不了难产的萨沙,救不了死在医疗营的玛丽亚,救不了得伤寒的瓦洛佳。我可笑的面包魔法也没有半点用处。瓦西里第二天就因为伤口感染开始高烧抽搐,昏迷不醒。父亲慌了神,赶忙备好马车,扬起同一根血迹斑斑的缰绳,昨天为了打瓦西里,今天为了救瓦西里。我和弟弟将瓦西里裹在毯子里,送到镇上教堂的医院。他们给瓦西里打消炎针,让他在床上休息,父亲急得团团转,一会儿威胁医生如果弟弟明天醒不过来,就要烧了教堂,一会儿威胁我和母亲,如果弟弟是装的,他就要我们三个的命。
瓦西里退烧已经到了深夜,喝醉的父亲在马车木板上睡的正酣,只有我和母亲在弟弟身边。瓦西里问了母亲一个问题,一个我在几年前也问过,却被母亲以一个耳光作为回答的问题。“为什么爸爸总是揍我们?”瓦西里推开母亲的水杯,用足矣让人心碎的稚嫩哭腔询问。我看向母亲,毫不意外的在她的脸上搜寻到一丝厌烦。她也想给弟弟一个耳光,但毕竟瓦西里还在生病,于是她耐着性子,将茶杯塞进他手里,“不准这么说你的父亲,”母亲皱起眉头,“瓦西亚,你听到我说的了么?我们必须尊重父亲,他给我们吃的,让我们穿暖,养育你们长大。他是你们的父亲!”
“但是他不爱我们,他揍我们,他也揍你。你....”瓦西里伸出潮湿的小手,想要触碰母亲,被妈妈啪的一下打开。
“不要再说了,瓦西亚!”母亲严肃的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们必须和对方站在一起。你父亲是家族的首领,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父亲,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咬着发梢嘟囔:“瓦西亚绝不会揍自己的孩子,我也不会。”
我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母亲听到,她敏捷的回首在我脑袋上打了一下,巴掌擦过耳朵,落在脸颊,又是熟悉的火辣辣的疼痛。我没流泪,只是静静的听她怒吼:“住口,不知感恩的鬼丫头。你的品性我最清楚不过,等你丈夫用棍子揍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赫塔的丈夫不会揍她,赫塔也不会揍她的孩子。”瓦西里抓住我的手,倔强的瞪着母亲,“我会保护她,就像她保护我一样。”
“别说这种丢人的话。”母亲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等她有孩子了,就不是你的姐姐了。”
“那她可以永远不结婚,不生孩子。”瓦西里用孩子童真的语气回答,斩钉截铁。
“女人必须要生孩子,不生孩子怎么洗清罪孽?”母亲责备的转头,“你又跟你的弟弟灌输了什么隐晦邪恶思想,让他在这儿跟我讲生孩子。”
“我不会生孩子的,”我平静地说。“因为我无法想象一个不暴力的家。我想也许有,但我做不到。”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母亲,她想揍我,被弟弟挡住。她们声嘶力竭的冲对方吼叫。瓦西里不断重复他不会成为父亲,我也不会成为母亲。母亲则气急败坏的捡起拖鞋,冲弟弟砸去:“你父亲很忙,很辛苦!我也很辛苦!我早料到,你是不是也要这么指责我?去呀,去和你的上帝告状呀!你以为在这该死的地方养两个孩子容易么?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得蠢货,把你们饿上几天你们就知道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几乎是在吼叫。“道德败坏的贱崽子,我们不揍你,你们要成什么样?一个进监狱一个当婊子罢了!当爹娘的揍你,天经地义!”
我抓住母亲,将她拉开,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快和她一般高。她镇定了一点,呼哧呼哧的喘气,忽然坐在床上放声大哭,倾诉对我们的爱。“没有哪个爹妈不爱孩子,可你们怎么这么叫人讨厌呢!你们怎么只知道伤害你们可怜的母亲的心呢?”她呜咽的好可怜,我知道我应该安慰她,但极度的厌恶将我淹没。我相信如果现在我去碰她,安慰她,或是道歉,我就会从心里开始腐烂。
瓦西里还小,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很容易原谅他们。他小心翼翼的爬到母亲旁边,伸手还抱她的肩膀,小声说爱她,向她道歉。母亲又哭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抱住弟弟,“人生是不公平的,孩子。当孩子的哪有不挨打的?你父亲除了喝酒,是个很负责的男人。”她把瓦西里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好像再唱一首该怎样忍受父母殴打的童谣,“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的地方,爸爸上次还给你们买了小木剑和花头巾,我们难道不爱你,对你不好么?我们是揍了你,但哪次不是你犯错呢?”
瓦西里迷惑的眨眨眼,“我不...可是.....”
不等他反应,母亲将他放下来,“赫塔,”她招招手,“来,我们一起祈祷,跪下,孩子们。我们一起祈祷,祈祷神赐予你们力量,赐予你们勇气。”
我低下头,耳边是母亲和瓦西里的念念有词。我已经长大,没以前好骗了。什么狗屁天经地义,不过是母亲把宗教和那套米加斯农村风俗融合在一起,强迫我们接受一个等式:谁养活你,谁就拥有你,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丈夫拥有妻子,父母拥有孩子。对亲人施以暴力,不管是因为他们想,他们可以。我不愿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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