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家法(跪撅,藤杖s)(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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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昙跪在地上,长兄房中飞动的尘埃已经沉降下来。众人安静下来时,他却是一直地安静着,宛如一尊火窑中渐渐烧成细瓷的泥胚。他低着头,看到王嘉身上的素衣打起褶子,垂下来。王嘉跪在地上向王兑说:

    “父亲,王事未竟,请不要再为儿女事烦忧了。”

    王兑恨恨地叹气,长声地叹气,扶起王嘉,絮絮叨叨地责怪起长子的冒失。众人的声音从一处飘到另一处,王昙跪着,像被烫着了似的打了个寒噤,用额头目送他们向外走,走到隔板前,王嘉停下来,回过身向幼弟说:

    “你给我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走。”

    他忙不迭点头,抬起头一看,却见屋子里空空的,人已经走尽了。

    不久,有健仆进屋来,扶起倒塌的床屏,拆掉帐子,换下破损的床席。不知是谁要扶起他去一边坐着,王昙只是摇头。又有童子捧着银匜、玉盘来请他盥洗,他也只是摇头。终于奴仆也走尽,日光也走尽,正在黄昏点灯的时候,天地间一片寂静,王昙听到门前传来脱下鞋履的声音。

    他浑身一个机灵,连忙长跪而起,直着脖子向隔板外看。王嘉背着光,影子长长地打下来。他一下子看见了长兄的右手,已经清理包扎,白净的裹布上再没有多余的血迹。王昙如释重负:

    “阿兄,你的手——”

    王嘉走进内室,左手持着的东西也清晰地照出来。王昙周身一震,半句话摔碎在喉咙里。那是一根细细长长的、似鞭似杖的藤棍,莹莹发青,底色是雨季的黧黑。这样坚硬柔韧的藤枝,在北边很难生长,却在湿润的南国随处可寻。王嘉越过幼弟,走向窗前的坐秤,王昙竟生生地把碎掉的话拼了起来:

    “阿兄,你的手怎么样了呀?”

    王嘉偏头看了他一眼,挥动左手,使藤棍在空中扫出唰唰的声响。王昙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忽然啪的一声,他浑身一个哆嗦,却是一只裹着丝绵的坐垫丢在他眼前。王嘉绕到他身后,藤杖的一端轻点着他的后背:

    “袍子撩起来,伏下身去。”

    他又哆嗦了一下,一只手伸出来,在地板上茫然地摩挲了一阵,才撑住身体,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他跪得太久,腿都伸不直,只得屈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着,拽住长袍,两手交替着向上扯,袍摆下,白纱縠的袴子一寸一寸地露出来。袍摆卷到腰上,身后隐隐还能看到透进来的血渍。

    他再屈膝跪下,俯身撑在地上,脊背低低地向下伏,卷起来的锦袍从腰间散开,水一样地流到背上。王昙的膝下垫着坐垫,撑起来的双腿还是不停地发抖。

    王嘉提着藤杖,这根藤极长,他先是敲了敲幼弟弓起的脊背,才挥起手抽下去。王昙被打得向前一冲,额头咚的一声撞上地板,一时头顶身后都是剧痛,眼前昏昏发黑,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王嘉皱着眉敲他的膝盖,两三下后,王昙才恍惚醒悟过来,将腰身弓得更高,腰上的锦衣窸窸窣窣地向下掉。额头终于顶上坐垫时,他的袍摆垂在肩头,前胸几乎贴在腿面上,纱縠小袴被臀腿撑开,而原本一道热得发烫的僵痕,随着身体舒展,也疼得好像要裂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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