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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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思。

    简牍作坊就在藏室附近,两地距离很近。

    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云越王子,不想如今就在附近。

    解开捆绑竹简的绳子,取出一册检查保存状况,又将竹简卷好,景仲延说:臣记得此人名唤越潜,是越灵王的第九子,被俘时,还是个小娃娃咧。

    景仲延不仅是守藏史,也是史官,他平日的工作之一,就是整理以前史官记载的史料。

    身为图书管理员,他真是博古通今,无所不知。

    昭灵背向景仲延,看着窗外,阳光把他的头发照得透亮。

    景仲延登上木梯,将整理好的竹简放回原位,问道:小公子怎么会这般凑巧,挑他做奴仆,将他带出苑囿?

    人们一般称呼昭灵为灵公子,唯有景仲延有时会称呼他小公子,有一份他人没有的亲昵在里头。

    昭灵的身影看着有些失落,他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未曾意料

    景大夫坐在书案前,研墨书写,听到身后的喃语,他执笔的手稍作停顿。

    窗户朝向庭院,窗外有一棵枝叶茂盛的木兰树,风拂过树叶,萧萧作响。

    **

    在简牍作坊里干活的奴工,夜里也是住在作坊,作坊后头有一座破败的土屋,就是奴工睡觉的地方。

    一日劳作,天黑回屋,越潜在卧满人的房间里,寻得一个空位躺下,他望着窗外一轮圆月,没有睡意。

    无论是在作坊,还是在苑囿,奴人的生活,本质上没有差异。

    夜深人静,屋中的人睡去,鼾声此起彼伏,越潜不禁想起苑囿里的夜晚,他卧在土床上,常父卧在屋中角落的草席上。

    充耳的蝉鸣、蛙鸣,还有鸟叫,林风声。

    不知不觉间,越潜在作坊里待了三日。

    第三日的早上,从藏室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位衣冠博带的官员,正是藏室的守藏史景仲延。

    管理作坊的小吏立即迎过来,躬身行礼,殷勤道:守藏史不必亲自过来,藏室要是缺少竹简,遣人唤小臣送去即是。

    景仲延道:今儿无事,顺道过来看看。

    他走进作坊,四处张望,把每一位奴人看遍,还真是过来看看,不是敷衍之词。

    见得一个少年奴工,约莫十七八岁,长得瘦高,身处桎梏中,也难掩眉眼间的英气,景仲延心想:便是他了。

    景仲延把目光收回,落在跟前一堆已经制作好的竹简,对驾车的老奴道:把那两捆竹简搬上车。

    老奴两条腿瘦得像竹竿,驼背,走路看着都不大利索,何况是搬运这么笨重的东西。老奴慢吞吞搬起一大捆竹简,颤颤巍巍朝门口挪动,速度堪比蜗牛。

    真是老迈不堪用,得叫个腿脚利索的人才行。景仲延手一指,指向越潜。

    于是越潜被小吏唤来,负责将竹简搬运到守藏史的马车上。

    竹简沉重,越潜脚上有脚镣,行走不便,景仲延发现,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从容不迫,身影仍是挺拔。

    想他本是云越王之子,幼年被俘,为奴七年,饱受磨难,属实坚韧。

    看着眼前的少年奴工,景仲延心中赏识。

    竹简装上车后,景仲延对作坊小吏道:把他借我一用,回头还得将东西卸下。

    守藏史的要求,小吏哪敢说不。

    小吏还以为景仲延只是把人借去用用,回头就又给送回来呢。

    老奴赶车,马车慢悠悠前行,坐在车中的景大夫心满意足,抚摸车上的竹简,马车一侧,跟随着越潜。

    在作坊仅三日,越潜身上的细布衣服已经面目全非,脏污不见原色,袖口也磨烂了,他的长发蓬乱,手指有数处小创口,指缝指甲缝间都留有血污。

    用锋利的石片剖竹木,只需一日不停做下来,任谁的手指,都得伤痕累累。

    第20章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旧库房的小窗朝西,没洒进来多少晨光。

    越潜习惯屋中昏暗的环境,他爬起床,径直朝库门走去,熟练地避开脚边散乱的竹简残片,破旧木牍。

    藏室的旧库房即便不再使用,但仍存放有废旧简牍,一间库房,有半间都是这些东西。

    无聊时,越潜会这些简牍,简文内容有一部分为日书,人们用日书选择时日吉凶宜忌,譬如什么时候嫁女,什么时候沐浴之类,越潜并不信这些。

    其余的要么是天文药书,要么就是史书。

    木牍多是地方旧公文,有些年代已有百余年之久,偶尔夹杂书信,有戍边士兵写的家书,也不知为何混进藏室的旧库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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